第(2/3)页 好在这处偏院并非宽敞幽深之地,往内数步,绕过挡道的一丛青竹,便见北向一间白墙瓦房,房前数步台阶,微泛苔青,颇显朴拙。 拾阶入内,仍然不见人影,两壁是书架,书案靠着窗台,案前一张窄榻,空空如也。 薛陆离在这间书房站了数息,困惑不解地蹙起眉头。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书房东北角,原来那处还有一扇小门。 掀起竹帘,步出廊下,就见屋后又有一处院落,比前边更小,却挖有一方小池,池中蓄水,数尾锦鲤悠游其中,池畔卧有青石,青石再往后,竟果然有间凉亭,亭中坐着个小小女孩,正用竹则入茶。 姿态神韵,恍若故旧。 薛陆离只觉胸腔被无形之物重重击撞,一阵气血翻涌。 他知道这个孩子,两回偶遇,应为柳氏闺秀。 可这时陆离却对这“认识”深深怀疑起来。 女孩穿着窄袖短襦,无需罗裙轻挽,然则无论那入茶时指扣纤腕防止颤微的姿势,抑或入茶后将竹则搁置竹碟之上轻转朝向的小习惯,就连一应茶具摆放位置,包括正襟端坐屏息静待三沸的静好姿态,丝丝入微的熟悉。 煮茶,需在水畔——是故人不知因何而生的小小固执。 之于坐向,之于心境,甚至之于神态,都是那人特有的小小固执。 薛陆离不知不觉中,人便已经缓缓走向亭内,站定在女孩身边。 茶汤有如奔涛溅沫,已经是三沸了。 二沸之沫饽入釜育华,乌瓢别于则、碟、口盏等浅色茶具,又与筛、釜等近类,也是那人的小小固执。 清华均匀、汤花细轻。 她一直不喜薄沫与厚饽,曾经钻研许久,才能顺利煮成细而轻的汤花。 薛陆离自己没有醒悟过来,他呼吸已渐沉缓,手掌紧握成拳。 十一娘微微仰面,莞尔一笑。 “刚好赶得及,请君分酌。” 当年故人,每当分酌茶汤便称遗憾,抱怨始终不如他分得汤花均匀,故回回煮茶,这最后一道工序都坚持“让贤”。 女孩已经起身让座,绕去茶案另侧,待陆离轻卷衣袖分茶入盏时,轻声慢语:“虽无惠山石泉水,然今日茶为蒙顶石花,故托七郎,颇废心思寻其友讨得一瓮雅州名山泉。” 曾有名士,将煮茶用水分为二十等,首屈一指便为惠山石泉,然薛陆离还记得他曾经对此不以为然,提说用水不必拘于名泉,用产茶之地之水煎烹,亦得水土之宜。于是故人为鉴真伪,便尝试一回,果然信服,因而之后,但凡两人品茶,用水又拘限起产茶之地来。 蒙顶石花正是产至雅州。 陆离端而跽坐,双眼直视面前稚童,仿佛要从那并不熟悉的眉目之间确定让他魂牵梦萦的端倪,紧握的拳头置于那刑窑白瓷茶盏毫离之处,从入亭中,始终不发一辞。 十一娘却丝毫不受这沉寂影响,先说茶色:“其色缃也,君何不品鉴可是旧时滋味?” 第(2/3)页